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陜西省渭南市大荔縣趙渡鎮(zhèn)
摘要:黃河孕育了中華文明,也在黃淮大地上割開一道傷疤。黃河多沙善淤,改道頻繁,將近百萬人卷入灘區(qū)。“三年攢錢、三年墊臺、三年建房、三年還賬”,灘區(qū)村落飽受黃河之苦。 近年來,河南、山東兩省啟動黃河灘區(qū)遷建工程,90余萬居民外遷安置,欲告別“黃患致貧”。 2021年,最后一批灘區(qū)移民將走出黃河灘。 菏澤市東明縣是黃河入魯?shù)谝豢h,灘區(qū)面積占全省之最。進入3月,東明縣沙窩鎮(zhèn)的幾個村子忙碌起來,拆舊房、遷新房,村民帶著家里的老式掛鐘和水缸,搬進裝有熱水器的二層小樓。他們告別了曾有白鷺掠過的村莊。
鞭炮聲從四周傳來,按照村里的習俗,動土前要在家門前點上一掛鞭,討個吉利。炮仗的煙塵還未散,推土機便駛向了3米高的土臺,5分鐘后,一棟老屋化為碎瓦。
菏澤市東明縣沙窩鎮(zhèn)徐爐村,挖掘機正在拆除老房子。
徐爐村街道上的搬遷標語。
村民圍觀拆遷現(xiàn)場。
馬集村已夷為平地。
放眼望去,洗衣機、老木柜、鍋碗瓢盆,堆滿了每一個等待搬遷的院子。村支書馮保堂和老伴馬想枝忙活兩天了,此刻他正坐在行李旁,連連抽煙,看著門外的三棵楊樹。
往年3月,黃河的冰剛剛融開,徐爐村就成了白鷺遷徙的落腳地。村民們不知道它們打哪兒來,粗略數(shù)數(shù),也有上千只。馮保堂愛看這些候鳥,特別是落在自家楊樹上的那幾十只,夜里它們叫個不停,他也不嫌吵,不過今年聽不見了。
村民們商議如何處理殘磚碎瓦。
老君堂村,兩個孩子在拆遷的土地上嬉戲,一個月后他們將跟著村子搬走。
停放在樹林里的搬家車輛。
搬家前夜,馮保堂坐在院子里抽煙,很晚才睡去。
那是馮保堂在老村度過的最后一個傍晚。天亮后,他給自己的三輪車插上紅旗、綁上紅花,和村民一起搬去了2公里外的黃河灘區(qū)新建村——菏澤市東明縣沙窩鎮(zhèn)3號村臺。
東明縣沙窩鎮(zhèn)黃河河道。
一位緊鄰河邊居住的村民,在鐵路橋下開墾荒地。
菏澤東明位于山東、河南兩省交界處,境內黃河流長76公里,有山東省第一大黃河灘區(qū)。受特殊地理條件和防洪政策限制,黃河灘區(qū)經濟發(fā)展滯后,東明縣也是省內較為集中的連片貧困地區(qū)。
易淤、易決、易徙,使黃河成為最難治理的河流之一。黃河中段流經黃土高原地區(qū),含沙量屬世界之最。洪水期淤灘,枯水期淤積河槽,長此以往抬升了河床,改道頻繁。淤泥積成的河岸土質松軟,每到汛期受河水沖擊,沙質河岸成塊狀坍塌、掉入河中,當?shù)胤Q為“掉沿兒”。
站在河邊抽水灌溉的村民。
黃河岸邊,“掉沿兒”時發(fā)出陣陣聲響。
大改道重新劃分華北平原,小改道則攪亂灘區(qū)的生活。近百年來,隨著河道的變化,灘區(qū)村落在河岸兩側往復遷徙。莊稼被淹、房子沖毀,建房兩三次,搬家四五回,是大多數(shù)灘區(qū)村民習以為常的經歷。
馬書明73歲了,他搬過4次家,修過10次房。他說自己沒有固定的家,也不多添置家具,“說搬就搬”。只是種地多有不便,有時河道把村子和他的麥地隔開,清早起來在河邊排隊搭渡船,農忙時節(jié)得等上四五個小時。過了一些年,河道又并了回去。
以往汛期來臨前,馬集村村民會來到田地邊的神龕,祈求土地不被洪水淹沒。
搬到黃河東岸后,馬書明時常騎著電動車來對岸照看田地。
黃河灘區(qū)的村莊頗具特色。為抵御洪水,建房前先墊起幾米高的避水房臺,形似一座座孤島。此外,村民用高粱桿圍在房屋四周,抹上泥,希望能加固墻體。但當洪水沒過土臺時,一切都無濟于事。“三年攢錢、三年墊臺、三年建房、三年還賬。”房子建了塌,塌了建,苦澀在村里傳為笑談。
房臺為各家自行建造,高度不等。
搬家前,村民將為數(shù)不多的家具搬到院子里。
徐爐村,一戶老院子里的舊照片。
生長于黃河邊,馮保堂經歷過的洪水不下十次。1982年的那一次令他尤為印象深刻,暴雨中,洪水一夜之間漫過土臺,大多數(shù)村民搭乘木船轉移至大堤避難,只留他和幾位青壯年在村里看守家當。他用繩子綁住家具,用磚頭墊高床鋪,渴了就坐在床上舀水喝,靠一袋子窩頭挨過了十天。
灘區(qū)村民大多對黃河又愛又恨,它給村子帶來了肥沃的土地和泛濫的洪水。
在黃河邊停放鐵船的村民。自從村里有了浮橋,民用泊船已經很少使用。
1998年,徐爐村曾在3公里外的一塊高地上建了新房,因土地面積不足,能搬出去的多是年輕人。2017年8月,《黃河灘區(qū)居民遷建規(guī)劃》獲批,河南、山東兩省啟動遷建工程,涉及居民數(shù)量超過90萬。按照規(guī)劃,山東將在黃河灘區(qū)建設28個村臺,其中24個位于東明縣,將于今年5月底前完成搬遷。
2021年3月17日,徐爐村村民聚集在新村,等待選房。
村民們圍在樓房布局圖前。
3號村臺占地面積1072畝,每個社區(qū)提供70㎡、105㎡、140㎡、175㎡、210㎡五種戶型供村民選擇。
春節(jié)前,馬書明所在的馬集村就已完成搬遷,這是東明縣黃河灘區(qū)遷建工程中唯一一個跨河、跨鄉(xiāng)鎮(zhèn)搬遷的外遷社區(qū)。馬書明住進了四樓的公寓房,沒了院子,他每天跑去社區(qū)門口的空地上,找同村的熟人打牌,一待就是半晌。麥地留在河對岸,馬書明騎著電動車過橋去照看,離得遠了點,但他認為自己不會再搬家了。
2021年1月5日,沙窩鎮(zhèn)馬集村668戶居民于一周內完成整體搬遷。
馬書明和兒子們一同搬進120平方米的樓房中生活。
2021年3月中旬,徐爐村也等來了搬遷的消息。新村建造耗時三年多,灰瓦白房,家家有熱水器。簽協(xié)議、選房、拆舊屋,僅在幾天之內完成。
馬集村舊址。
老君堂村民王秋民習慣來黃河邊放羊,村子搬遷在即,他計劃將羊寄養(yǎng)在沙窩鎮(zhèn)的養(yǎng)殖場。
馬集村村民撿拾散落的磚頭。
村里一下子變得擁擠,路邊停滿了三輪車和小貨車,等著將拆下的磚、瓦、木門、房梁運出去換錢?;厥张f家具的叫賣聲在村子四周循環(huán)響起,不一會兒功夫就收了幾件破舊的桌椅、衣柜、梳妝臺,它們看起來的確與新房格格不入。
2021年3月16日,沙窩鎮(zhèn)徐爐村,一戶人家正在拆除房頂?shù)耐咂?/span>
村民將家中舊物裝上三輪車。
村民拆下老房門。
老人們對舊村并無過多留念,對自家的老物件卻悉心照管。座鐘、秤砣、水缸,沒有人丟下。馮保堂的房子已經清空了,行李堆放在院子里,屋里只暫存著一個黑褐色的老柜子,那是老伴馬想枝的嫁妝,怕日曬雨淋。
老村街道上,馬書明向同鄉(xiāng)詢問近況。
徐爐村村民將自己家中的老鐘搬到貨車上。
擺放在院子中的舊式鏡子。
3月18日清晨,落了一場春雨,搬家變得更倉促。徐爐村的村民們匆匆裝車,排成一列,駛向新村的爆竹聲里。
2021年3月18日,馮保堂開著裝滿包裹的農用三輪車,駛進3號村臺。
馬想枝和兒媳在新房院子里點燃鞭炮,期望新生活紅紅火火。
院子中,寓意著財源滾滾的“金元寶”正在燃燒。
馬想枝朝著大門的方向燒香祭拜,用傳統(tǒng)習俗迎接喬遷。
馬想枝坐在三輪車上,手里攥著一袋子黃土,那是她前一天夜里在老院子里裝好的。進了新家的門,她照著舊俗,在客廳正中插香,墻角點燃蠟燭,再細細地把土撒在瓷磚地面上,口中默念著,“請保佑平安”。
撒向新居的黃土。